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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潜龙似的人物,如今再一观量,果然无处不好,当真是君子如玉、国才之器。郭禧与他又商对了一些时,讲罢正事,便提及了他家人。“元翁身子可安好?朕心中一向挂念他,听闻你父兄回了祖籍池州,虽是山水秀丽,他却不当只图闲散隐逸,还得替朕多担一担冗重之事啊!”郭禧道。
他话中明白清楚地透出复起元氏之意,本以为任元羲怎样老成持重,到底一后生新官,也该面上禁不住喜色;却没想对方听了,不悲不喜,只是沉默片刻,拜上说了一句:“我父书信之中,常悔恨应氏祸愆,自言不该陷清正于不复。”
即说罢,久久未曾听帝君有何反应。元羲微垂首,余光却见他于御椅之上,仿佛定滞了一般,也不知心中有多少惊涛骇浪。
半晌,郭禧才拾起话头,道:“卿身正心清,元氏有子,夫复何求。”
便也不再提那复起元氏子侄之意,匆匆揭过了话头。
没过几日,天子为春社祭祀宗庙,行驾归来,分赏社肉社酒。余人皆由礼官传赐酒肉,唯独元羲那一份,为天子亲手赏赐。
去岁门前可罗雀,今朝车马沸盈声。从此大理寺元少卿炙手可热,更胜从前。
登位之初,总有这样那样的冗事,有的没的,都烦到郭禧跟前,比他从前为王时更芜杂。郭禧本是马上的良将,不怎么爱理会奏疏国事;初初一二月尚可,如今春暖,困在各殿之中,或披奏、或听经筵官讲学,实在心中乏味,便将眼光复又放到了后宫之中。
先帝的嫔妃们遣的遣、散的散,如今宫苑里佳人彩女尽属他有,郭禧今日幸一个、明日幸一个,总想着群芳之中遍览一览,方不失为人主之乐。
这一日拂了积案的奏疏,郭禧兴致来时,携了几个心腹的中贵,随意到得宫后苑里游春,但见草长莺飞,观不尽的池
园春景;又有那中贵人随问随聊,谈说起各朝后宫的纷纭旧事。郭禧听得有滋有味,转过一处一处,信步而至,也不知到了哪一宫,人烟逐渐稀落,忽却听得某处宫墙之中,隐约传来哭声,颇感败兴,又总有几分好奇,便唤中官,“去,探探是谁人在哭。”
中官诺诺而去,不过多时,果然从一个小园内,领出一穿青绿的宫人来,乌鬟垂垂、雪肤盈盈。她微低着头,郭禧瞧不细致,通身看来,窈窕秀丽,行步分花拂柳,是个难得的衬景人物。
郭禧稳坐一池畔凉亭,受过宫人一礼,“抬起头来。”
那女子闻言抬头,不敢直面天子,只将乌黑的睫毛密密垂着,向他脚面上看。郭禧看时,她泪痕犹在,好比垂露的海棠,凄凄艳艳。
“你是哪一宫的,在此哭泣?”郭禧心中几分恼怒在望见红桃粉李之时便已烟消,所剩便是对此女的一番兴致,“是同宫之人欺凌于你么?”
“并未。”她轻声答,音色也好听,带着柔顺恭淑。
郭禧问:“是想念家人?”
“并非。”她又答。
“那是为何?难道是不满朕所治处?”郭禧沉了沉脸。
宫人这才跪倒,口称恕罪;虽称罪,言语之中却十分沉静,“奴哭,是因哀悼先帝。”
此话一出,非但郭禧阴沉了面色,连他身边的中贵也骇然震惊,侧立在天子身畔,连连拿眼色示意她。
郭禧声音不辨喜怒,唯眸光森冷,“好一个忠心的奴婢,想必先帝曾恩宠于你。”
哪想那宫人却又摇头,“并非。奴虽曾侍奉先帝,却是被迫,非出本心。”
“既是又非,怎么是个如此反复的性子!”郭禧被闹得烦心,又被吊足了胃口,忍不住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