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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人慵,一室熏暖又更添几分闲情。宗契揉得那香泥得心应手,转头见应怜槛外盯着河蚌,打个哈欠,身子摘摘晃晃,便道:“你若困,便去憩一会,它张嘴了我自来叫你。”应怜却忽又清醒一二分,瞧两眼他手底下驯得服服帖帖的香泥,甚是满意,“你做你的,再揉个一二刻也就好了。”
毕了,她又折去熏笼,熏他冬衣。
揉香泥的活计与和泥巴无甚区别。宗契听她的,又多揉了一会子,轻轻松松的活计,也乐得此时清谧,心头放空,再不想其他。
约摸时间到了,想问她接下来如何,才觉有一会儿没听着她脆泠泠的声儿,一扭头却见,应怜不知何时,已斜倚在熏笼上睡了。
宗契心中发笑,却无由此时升起一丝荒谬的眷恋来:
若这时间就此停止,昼夜不换、星辰不摇、江水永滞,便在这里,与她得闲长长久久,哪怕像那吴刚斫桂树,他揉一辈子香泥,似乎也不是什么苦事。
应怜醒时,日色仍明。她却三分神魂未稳,明窗净几,入眼却尽是陌生,直待宗契出声,才恍恍惚惚觉出几分醒悟来,“我怎么睡了,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宗契道。
他早已揉得香泥醇圆芬甘。应怜忙如前净了手,与他一道搓出粒粒香丸,稍晾干后,即入白瓷罐儿窨藏,得了这么大半罐。
“待陈个半月,你走时,带了这罐儿走,里头的香尽可用上半年。”她心满意足,然转一想却又些泄气,“……只是时节轮转,待冬尽了,总不能还用梅花香。过几日我再合些春夏时令的香来。”
宗契也不打断她,只听她絮絮叨叨歇了,方才道:“想那么长远作甚?这梅花香就很好。”
那冬衣也熏得了,梅香清芬。宗契复净了手,依着应怜吩咐,一件件叠齐整,正要放回衣箱,走时却听她踌躇着问:“明日是上元灯节预赏,你……不若咱们去逛逛?我一人看也无甚意思。”
宗契顿住步子,回头瞧她,面上粉莹莹,也不知是一晌残睡春红还是因着羞怯,不迎着他,眼儿却无端有些飘,又定在他手里冬衣上。
应怜心里打鼓似的跳。她自然晓得,上元是什么日子,不说宗契是个出家人,即便他在家,她这样贸贸然找他相陪,也实是太过唐突。
只是她也有理由,这又不是上元,只是预赏啊!
预赏是无所谓的,况那许多人,又是入夜,他不陪着去,她一人怎好出门?
正想着,果见宗契略略犹疑,“这……”
“无妨的!只是预赏,且你上回病在洛京,定没好好观一场花灯;过了年又要走,以后说不准就再没机会来了,若不观一观灯,岂不可惜?”她截住他话头,一股脑将冠冕堂皇的理由讲出来。
话到此处,她那眸光便情切又企盼地攀来,勾缠得他原本将拒出口的话不知怎的尽烟消云散了,没了回绝的心气,半晌,叹一声,“我去就是。”
他这头无可奈何,应怜却喜上眉梢,乌云尽散,道了句“那就说定了”,说不出是娇憨是慧黠,浅笑盈盈便往外走。
走出几步,又折回来,约摸才觉出是自己屋中,本不需挪地儿,红着脸将他往外赶,“快放回冬衣去,否则衣香一散,便失之淡薄了!”
腊月十五。
到得晌午,应怜便开始细细妆点起来。
虽不是上元,却也得比着上元来衣妆。绛红翠绿是必不能的,此夜尚白,方更辉映满轮月色,在万紫千红的灯海里方显纤纤素雅。
然风尚一起,往年洛京大街小巷里尽是仕女如白雪,一个两个,混入一片素白里便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