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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又都是好的。”“因此为着心口如一,顺应天道,小娘子,这河蚌——”宗契捞完了,又取来香油,在坛中撒上几滴,好整以暇地问,“你要着芥酱蒸,还是清蒸?”
“芥酱。”应怜斩钉截铁,拢着汤婆抄着手,“……你笑什么?不许笑。”
这一岁将除尽。
算来整一年里,天倾地倒,颠覆应怜过往十几年安稳日子。自打跟了宗契,从夏至冬,又有将近半年飘零辗转,没一时得闲。如今乍然入新居,她竟还有些不惯,一两日后,才想起调琴弄香的消遣来。
又过一日,李定娘遣了人来带话,说今明日都不得闲,便不来了;又道十五的灯节预赏,扬州也时兴办得热闹,她可自去消遣。
应怜方想起来,明日便是腊月十五,又忽生出一念:宗契过了年便要走,是再不能陪她上元节观灯的。
想来颇觉憾恨,她因上元节与他相识,那时身在团花簇锦里,不识汀兰,认作蓬蒿,只觉他是那人潮人海里再不起眼的一个;此一回上元,她有心留他,却又无计留人。
明日虽只是预赏,便只当是上元,与他一起过了。
既是过节,手头还缺些应景的物什。索性晨时余暇,她叫来宗契,陪着出门买些东西。
宗契自是无不可。二人溜溜达达,顺着开明桥过到河对面,仍在西城里,各家各处地相看杂货首饰、香丸香药。
时近岁除,市廛上唱卖百端,拥拥攘攘,俱喜气盈盈。应怜一处一处地逛,挑来这样那样戴在头上的物件,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哪一样都要问问宗契,好不好看。
宗契都道好看。
应怜起先兴致勃勃地买,多几回,便不乐意了,“这也好看那也好看,你实是敷衍我,是不是?”
宗契没奈何,又莫名,只道:“没敷衍,都好看。”
偏他说来十二分诚挚,应怜挑不得一点没理,便只得将信将疑,继续挑拣。
宗契向来见女娘们总爱戴些稀奇古怪的物什在头上,又见应怜兴味十足地正比划两支簇蛾梅花簪,那一群扑梅的蛾儿栩栩如生,心道蜂儿蛾儿扑棱棱、灰溜溜,也不知有甚看头。若说好看,蜈蚣玄体赤足、螳螂通体碧翠,不都比蛾儿好看,也没见人戴在头上。
女孩儿家的喜好,果真不可以常人之心揣度。
正神游天外之际,又见应怜比着一只绢纱翠蝉,在乌云鬟鬓间与他瞧,“你看我戴这蝉儿可好?”
她剪水琉璃微弯了一双,春色尚未入时节,却已先入她眸中,环鬓韶华,是再没更好的乌秀光泽,中间翠蝉一点,碧色透人心怀。
他忽忆起,有一回是见过她长发瀑散、乌云垂垂的模样的。那日屋中寒素,她发间无装无点,只系了一根红缯,便已惊人的瑰美,浑不似人间浊物。
宗契收束心神,目光不在她面上,却在鬟鬓间,见那翠蝉盈盈,道:“好。”
“就晓得你从不会说个不好。”应怜笑着嗔他,又去挑拣别样。
半晌,得他一句似无奈、似夸赞的低语:“你戴哪样都好看。”
她听着了,却只作没听着,继续闷头挑挑拣拣,想瞧一瞧他时,不知为何,心跳却不听她话,只一味鼓噪,脸也怯得发烫了。
挑完了头上戴的,应怜又去香药铺子,问宗契:“你可有偏好的香?”
“都行。”他道。
她便依着时令,教拿了些寒梅的香丸,各自闻了一回,觉着参差尚可,又总不如自家合的;便挑了几粒权先用着,再比着从前熏衣梅花香的香方,置了几样龙、麝、甘松、舶上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