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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却一眼扫在宗契与应怜二人身上,惶恐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怎好在我家吵闹?”转过一宿,她浑将着“孙子孙
媳“忘得一干二净,却还认得孙公许,便教将人弄出去。
应怜哭笑不得;孙公许却仓促哄了老的几句,又翻窗入屋,先将床上被褥掀了,探手摸向床架子底下,摸着一物,匆匆揣进怀里,顾不得教人开了房门的锁,还从窗而出。
应怜正在窗下,一眼瞧得清楚,那似乎是一卷书册。
沈干娘老来脾气拗,这会认定宗契二人是闯入她家的,便不依不饶撵人走;孙公许哄她道:“祖母,咱们也走,出一趟门。”
“出什么门?走哪里去?”沈干娘絮絮叨叨,只老树生根似的不挪地儿,又斥孙公许道,“我走了,小郎和你姐姐回来,岂不没个吃喝!真真没理……”
孙公许脸皮动了动,似乎是笑,却不如哭更难看,抹了把脸,又哄又骗,“您老忘了?姐姐姐夫去扬州了呀,正在扬州,教我来接您呢!”
沈干娘糊涂了一阵,慢吞吞地,又迟疑,翻来覆去地问;孙公许便一遍遍地答,扶着她一步步外走。
“你这当真要走哇?”邻家妇问,上上下下地扫量,有些纳闷,“怎的说走就走?好歹是换身衣裳,是要去哪儿呀?”
“去城里,有些事儿。”他含糊应答。
应怜瞧出些门道来,将宗契拉在一边,耳语几句。
宗契问:“使得么?他不是说去城里?”
“多探听些事,总没坏处。”她道。
便接了他递来的保行牌,客客气气叫住孙公许,将他请进后院,低声说了会话。
孙公许又不识得她,便多有疏离,以为她要给歇宿钱,便摆手先道:“歇一宿而已,不当几个钱。况适才我多有冒犯,小娘子勿怪才是。”
“不为此事,我是有事要请教。”应怜道,“您匆忙仓促,想来是急着要走吧。当真去城里么?”
她瞧他一身湿哒哒、皱巴巴,极不妥帖,与其说进城,不如说更像逃难,故有此一问。
果真,对方眼里起了点防备,“你是过路人,探听这个做什么?”
“非有意刺探,只是我二人正要过江,怕路上出变故,这才想要打听打听。”她坦诚相告,又拿出前日两枚保行牌来,道,“况您孝诚,我见了也颇多敬佩,若进城便罢,若是也急着过江,便带了这保行牌去,不必等候。”
既是交换,也是一点恩惠。
孙公许果动容,犹豫片刻,索性接下牌子,道出些实情以作答报,“小娘子聪慧,我的确是过江,非进城。实与你说,长堤处出了乱子,昨夜新堤塌垮,连人带堤冲毁了无数。州里合计拨抚恤银,实发数却不足账面上十一,我若去发这钱,恐怕我便头一个要被打死,故趁乱跑了回来,带祖母去避一阵风头。”
应怜原只以为或是江面上出了匪徒,不想勾出这么个悚然的消息,一时脸也白了,又听孙公许道:“二位也莫再逗留,能早走便早走。如今河道上群情激愤,恐就要哗变!”
他也不说去哪,应怜自不问,与宗契两个收拾了行囊,出得门来。
此时天也才放亮,四面一带灰蒙蒙的寒山、烟濛濛的江面,屋舍连绵,才偶有人起。孙公许锁了门,向他们作别,“承蒙厚意,今日一别,他时若得再会,当再作呈谢。”
两下相别,不再多言。他将沈干娘背在背上,日头淡淡初升在背后,老妇人尚自喃喃:“就去找我孙媳妇吧?小郎可也在呢……”
“在的,咱们就去。”孙公许笑着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