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40(6/41)
卞氏闻言,畏葸
在侧,一言不敢发,只待郭禧将火气一股脑倾泻了,才壮着胆子,委委屈屈地跪下,自陈道:“官家乃我妇人的夫主,您有几分好,妾便有几分好。妾与您荣辱乃是一体,自然盼望官家千秋圣明,莫教小人蒙骗了去。今此一说,宁肯教官家多骂几句,也防得万一那应氏果真是个不贤的,带坏了元翰林,可不损了官家的威严?”
郭禧发泄过了,又被她哄得气消,逐渐才回心转意,不再追究她胡乱谗言之过,但只生了疑心,便难以放下,索性挥挥手,“你去吧。”
卞氏十分委屈,心中又不甘,将自家兄长与那胡乱出主意的朱女官暗骂了个狗血浇头,期期艾艾唤了一声,“官家,今夜玉华亭外白昙将绽,妾整治一席酒宴,陛下可来赏玩,如何?”
郭禧心中正烦着,想也不想便拒了,“你自赏玩吧,朕还有国事操心,哪得那许多闲工夫!”
卞氏黯然退去。
郭禧思想着前事,总是不放心,虑之再三,叫来了宦官中的心腹,耳语吩咐:“你去寻些信得过的人,四面到那贼营里打探一番,见有议论元应两家婚事的,悉来报朕——尤其当中一名贼将,是个高大魁梧的僧人,切要打听得他言行如何,观他神色是否不正。可晓得了?”
中贵连连点头,当下点了入内内侍省几名伶俐机敏的黄门,赐予宫外行走的佥押腰牌,教去勾栏瓦子里踅摸些流氓闲汉、三教九流,三三两两去二百来里外的叛军军营中打听去了。
天日昭昭,寸心暝暝。
下朝的车马渐渐于内外城中四散,车毂平缓,车中蒙蒙如黄昏。元羲端然稳坐车内,闭目冥神,后背那一层冷而黏腻的细汗却总也褪不下去。
外头自家车夫问道:“官人,家去还是应府去?”
“家去。”一会儿,他平稳声调,回答。
车夫一拍脑门,“嗐,瞧我,问个什么!再几日便要亲迎了,夫妇总不好先见面,自然是家去!”
说着,吆喝一声,鞭牛赶车,辚辚地沿着御街驶去了。
元羲车中闭目静坐,无人瞧见,连自个儿也未察觉,手已成拳,身侧捏得铁紧。他睁开眼,见仿佛杳杳黄昏;闭上眼,则不见天日。
郭禧的声音犹如恶鬼魔咒,一遍遍在脑海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意,幽幽发问:“你与应氏女之间,可有未曾告明朕之事?”
他猛地睁开眼。
后背又起了一层冷汗,他顾不得,心内急剧盘算,在接近郭禧的五花八门的人选中,一个一个在脑海中过滤。
究竟是谁,向郭禧告发此事?
他朝中树敌颇多,总的想来,处处都如筛网。他置于筛孔之后,一道道似箭寒光,都能将他照得现形无疑。
告密之人为谁,此时想来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曾泄露?
寂寞之下告与贴身的女使、书信中泄露一二……甚至,有宁德军中人,偷入洛京,与她联络,晓得了底细?
多少双眼睛盯着,元羲不能也无法再登应府的门,问她此事。他在她身上得不出个答案,思索得额头隐隐发痛,一遍一遍地揉,却又一遍一遍地想。
性命攸关、成败攸关。
不。他心中猛地一悸。
“我该信她。”他双拳放松,随着车身微微摇摆,喃喃自语,“我该信她,我信她、我信她、我信她……”
后宫禁苑,蕙兰台。
宫人自外而回,关起门来,悄悄在范碧云耳边诉说了几句。
黄昏将至,范碧云才自午睡起,妆镜边慵懒地梳整,闻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