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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她忍着羞意,想按那些个命妇们私下里递与的册子行事,便从他胸
膛上撑起身来,推推他。
宗契不动。
应怜臊得脸抬不起来,又推推他,半晌不见动静,才疑惑地抬头。
宗契四仰八叉,一只胳膊还牢牢箍住她腰身,只是阖着眼眸,睡死过了。
烛芯燃得十分长,又无人来剪,爆了几爆,摇晃的烛火勾勒得那静止的颀秀身影也微颤起来。
他在阒静的新房里、撒了零落满床的金银彩果的合欢帐中躺了一会。外头朝臣们闹了半宿,后半夜尘埃已定时,才各个惊疑不定地被送归家去,此时寂夜无人,已静得很了。
满目是喜庆的张灯结彩,那朱红翠绿刺眼,他索性阖上了眼眸。
不期然便冲了个盹儿,做了一个经年期冀的荒诞的梦。
梦里没有变故,他与她像旁人期望的那样,稳稳当当地结成了连理。少年的夫妻,操持相伴,也有争执、也有口角,也有鸡零狗碎惹人心烦的琐事;生儿育女,儿女又各自成家立业。他们便白了头,同穴而眠。
就这么依偎着长眠。
“官人,鸡唱了。”说话声伴着叩门声,并不很大地响起。
元羲睁开眼,梦还真实着,心跳声尤其清晰。
醒来的一瞬,他便从幻梦里抽离,并不意外,整了整稍有些皱乱的朝服,去开了门。
门外立着一宿未阖眼的元平,眼红红的,似乎来的路上哭过。
“何时回的?”元羲揉了揉额,望着外头隐约泛白的天色。
“一个时辰前。”元平回答,声音还带着哽咽后的沙哑,“您吩咐鸡唱便去朝中点卯,何必这样辛苦……”
他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今日不同以往,大事初定,我得去。”
又道:“你哭什么,谁给你罪受了?”
元平垂下头,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盯着脚下一方新人曾走过的毡毯,不见喜庆,唯觉心酸,又摇摇头。
元羲便不理会他,向外而去。
车马早已齐备,元平亦步亦趋,跟随主人家踩过满地狼藉的廊院、穿堂、花厅,登上车马。
浓云淡雾,破开黎明墨色满盘,挣出一小片虽不光彩、却究竟明朗的天空;再不多时,熙辉便会自那处先破,终会有新的一天昭昭而始。
他将那梦掩藏在心底,随着徐行的车马,渐渐如阴霾被遗忘。
第134章 第134章人双影对今方好,从今……
晨钟暮鼓,宗契一日日山中擦拭殿上的弥勒佛,扫塔林下的碎石与枯枝,练武、奉香,磨砺尽了尘世的气血与心性。
他从未下山,也从未遇着过什么人。恍惚中这又是一世,一世清静一世佛。
但他越是念佛,心中便越是空寥,那无着无落的死寂泥潭一般扩散,逼得他血肉里生出翻腾的焦灼,仿佛在叫嚣,总少了点什么。
他少了谁。
佛光寺的钟鼓里,他再也寻不到完满。那缺口从他心底深处,撕裂出一道巨口,沉沉的无底深渊幽暗地将他吞噬。
宗契猛地睁眼。
那股焦躁失落,伴生随之而来的难忍的暴戾,从魂梦延伸至昏暗的现实。他脑中钝钝地疼,不知怎样得以缓解;动一动,手臂却微沉。
他偏头,不期然便极近处瞧见了应怜沉睡的脸,瞬间一阵微妙的、令人震颤的心悸。
她云鬓半松,拂在白皙饱满的额边,拂过挺翘精巧的鼻尖,划在睡得嫣红如樱的唇上。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