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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向上之意,想必再过几年,能争得枝繁叶茂。可若再挪动它一次,即便是挪到水土丰美之处,究竟是为它好,还是不顾它死活呢?“应怜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瞧向他,心中出奇平静,坦然剖露心迹,“我不愿再回去,只因好不容易求得一命,我想好好活着。你若真为我好,就休再提什么回不回去的话。”元羲沉默了半晌,喉头动了几次,最终,吐出一个字,“……好。”
有些话,早提也是一刀,晚提也是一刀,索性痛快全说了了事。
她便狠下心,再道:“我与你,从前的确有过婚约。只是我家已倾覆,父母之命,再做不得数。你家中上下,除了你,想必无人再愿提及这门亲事。我蒙君厚意,却注定无以为报,所能做的,就只有盼你能再结……”
“别说了。”他蓦地打断他,言语神情却冷静到极致,饮下一盏荼蘼花酒,压藏住心底偏执,定定瞧她,“我今日确是有话与你说——我只问你一句,你如今,对我可还有情意?”
应怜没料到他突然有此问,一时答不上来,只得借饮酒掩饰失态。
他目光又太专注,她竟半分也躲避不开。
若说情意,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存?他们自小一处长大,历历的儿女事都还在眼前,怎么就能一句“没有”便抹得干干净净。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她反问。
元羲却笑了,现了几分畅快,仿佛紧绷心底的一根弦忽地松开。
“我明白了。”他道。
应怜无言以答,也不知他明白了什么,却听他又道:“再过不久,我便回洛京了。”
她一惊,也顾不上羞恼或是尴尬,忙问:“你怎么回去?”
“我已收到元平的口信,说二哥带了钱来赎我,想必不久便至。”他又宽慰她,“你便如那株荼蘼,虽不能走,却还有我。”
应怜又怔愣了半晌,摸不透他话中的意味,隐隐预料到些,却又不好说出口。
两人歇了一晌,话也说尽,枯坐无聊,便又闲走了几步。应怜挑了几盆茉莉、栀子等一二月内即盛的花,说到荼蘼,反不要了。
“义兴县此处,怕是待不久,得了荼蘼,也见不着明年花信。”回转的路上,将登车时,她避开杂人耳目,向元羲道,“太湖虽大,究竟只是湖泽,无水险可依。义军声势大了,若还以此为据,下一次官兵若从西北面来,咱们便毫无可守。你回去也好,不在此处,安稳一些。”
元羲深深瞧了她一眼,答道:“待我回去,必会为你家奔走,届时还你清白官眷之身。”
他果真是这个意思。应怜领了他的好意,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登车放下了车帘。
这已是吴览在此的第四日。
他睁眼闭眼,便瞧见天青浅淡的轻纱帐,帐额上绣着孔子泣麟的故事,纹路精巧,惟妙惟肖,挂在他的帐上,也不知是偶然为之还是有意使然。
圣人见麒麟将死而悲泣,叹世路将衰、大道穷尽。
那他呢?
他心中的那只麒麟,是不是也奄奄一息了?
宦途廿载,他自不敢说无愧于心,却也尽力求个清正,怎么到头来,反落得个家破人亡、身陷贼窠的下场?
胸中一股郁气冲突上来,吴览胸闷头晕,急急地咳嗽起来,慌得一旁守候的仆人又是拍前心后背、又是端汤倒水,忙活了一通,对外头进来的那人竟无知无觉,半晌一转身,吓了一跳,才行礼道:“军师。”
来人正是林文贵,人至不惑,瘦削清癯的身量,中人长短,处处透着一股和善亲近之气,点点头,接过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