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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是疯了?”赵芳庭奇道,“你难不成指望咱们陪着庭前对质?这一地的死人尽够你也性命不保了。”吴览一身外袍染尽数人血,却解下与他发妻披了,踉踉跄跄抱着欲蹬马车。只他并不健壮,拉车的马也闻不得血腥,一气儿头尾乱摇,几次都难登车。
袁武得了赦,忙拖下吴览,道:“官人少不得将家眷尸首就地葬了,待日后得了转圜,再迁不迟。”
他果真尽心尽力,又去抱了彩儿与徐伯尸身,向人讨柄铁器,全做锹镐,挖坑来埋,直挖到两掌鲜血淋漓,也不敢停。
余人尸身则没那般走运,找了车马往深林里一扔,喂了虎豹。
一亭内外的血却无人管,任此地州官头疼去了。
葬了家眷,吴览向一行七八人长跪叩谢。单铮受了这一跪,见他重情重义,便道:“索性你也别找皇帝了,入得咱们一伙,我自带你杀了仇家。你既做得清官,想必是个才子,便跟着咱们打,如何?”
“义士恩情,吴某此生难报,但我必朝天,求个昭昭天理。”吴览再拜,道,“杀袁贼是我一人所为,纵千刀万剐,必不教义士们为难。”
单铮倒有几分动容,又教人赠了几套干净衣裳,目送袁武搀着吴览,驾车远行而去。
辚辚车马声渐而不闻,赵芳庭迎着日头,遥望南下牙道,隐隐消没雪迹,便道:“哥哥,前头六十里地,便是润州。再往东南,你们打听林江啸兄弟的所在便是。我已与他俱明了你等人,他必迎候之至的。”
日色明朗却稀薄,照得单铮赤发更烈,连眼眉处也抹上一缕绛色,瞧他便问:“怎么,你这就要走?”
“我得去寻宗契兄弟。”赵芳庭一笑,那神情怎么看怎么慧黠,“听闻他们又去到扬州,我从此北上,要不了几日便至,到时带了他来见哥哥,咱们聚便是一团火,烧它个天翻地覆!”
“行,你多保重,我静候佳音!”单铮大笑,豪气纵横。
几人便此地相别,单铮领了人驰骋而去,苍苍影迹,渐行渐远。
独赵芳庭一人,亭边伫立,遥望马上行人,想才聚不过些日,转又分别,心中到底怅念,便取下玉笛,为远行人送了一曲《阳关》。
笛声悠悠彻彻,伴人音尘渐歇,寒空冻云之下,松梢雪落,寒鸦复栖,啼数声凄恻,再不离去。
第32章 第32章夜掘坟勇仆人惊生变佯……
庆奉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洛京荒山,夜。
此山无名,也无风景,只因历来贫病横死者多埋于此,新坟压旧坟、鸦犬欺行人,故人皆以“荒山”为名。莫说夜行,便是白日,不赶路的也要绕道而过。
因此元平心中就更慌了。
他虽是个仆,却总是高门显贵家的仆,平日里吃穿用戴比多少坊巷的平头布衣尚好出数倍,教他抗锹把铲,专走这荒山夜路,实在是一辈子也未受过的委屈。
可也只敢心里委屈委屈。他这趟是随着四郎偷出来的,四郎金馔玉箸的锦衣王孙尚不嫌苦怕累,他又能说什么。
四郎是元氏第四子,是京中最炙手可热的才俊人物,便不道一身真才实学、满腹经纶,只瞧这容止清雅俊秀,谁见了不道一声“芝兰玉树、王谢风流”?
此时,他家四郎元羲,却左手一把刀、右手一柄锤,腋下还夹着一卷数尺长布,分明是旬令佳公子,却偏要学那张飞虎豹心。
四野漆黑,不是元平一支火把所能勘破,便只亮在方寸间。他又见老树寒枝之间数有莹莹幽火,也不晓得是豺狗兽眸还是幽冥鬼火,只觉遍体生寒,想劝四郎归家,却没得又暗嫌自个儿薄情寡义,便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