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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瞧她,一腔悲喜如同江心掀浪,多少旧事勾着旧人,随浪浮沉,声音发颤:“定娘……”“表姐”二字未出口,已被李定娘一把抱住,放声大哭,手臂搂定她,再不肯放,哭疼进应怜心底。
第36章 第36章喜迁莺,声声慢
经年阔别,人事已非,姊妹重见,一时叙话竟不知从何而起。最终仍是定娘收了泪,将她拽在桌边,一处坐了,点了灯,细细打量她。
“高了,也瘦了。”她拉着她的手,哭一会笑一会,比量道,“那会你还没长呢,才将将到我肩头……怎么光长个儿不长肉?是了,你一路来,想必吃了不少苦,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话一时半刻说不完。应怜心中又没底,不由望向门口,却见宗契不知何时已走了。
来时路上,她曾想象过无数次,待见着了定娘表姐,该怎么与她说起南下一路光景。
重逢固然令人欣喜,而若说出她所遭逢的实情呢?说她曾被买在烟花巷,入过暗。娼庙?
若是早些时候,她兴许还想的。那不是别人,是定娘,她自小一处长大的姐姐;是受了无论何种委屈,都能扑在怀里诉苦的亲人。
如今应怜不敢了。
她怕听了那些,定娘此刻眼里的疼惜喜爱,全都化作厌恶。她怕再见一双章杏娘一样的眸光。
她硬生生瞒了下来,只道是宗契搭救,如今改名换姓,已不复再有“应怜”此人。
李定娘默默听着,良久,只问了一句:“……余人呢?”
死了。应怜想。
但她不知如何吐不出那字,只是摇了摇头。
李定娘拿帕子揾了她眼下的泪,自己却淌下两行,强压着心气匀和一些,与她道:“今日我出来匆忙,你暂且在这家客店住着,莫要挪动,明日我不来了。你不要去我家,我有事便教人来带话。你且等着我。”
应怜晓得她意思。
定娘在家中做不了主,前头做主的是她爹,后头掌家的是继母郑氏,哪一个都不是应怜能投奔的。
“姨父身子可还康健?”她便问。
“他么,老样子,一到阴雨湿冷天便浑身不爽利。”李定娘道,“只是又添了心口疼的毛病。痼疾难愈,大夫说只能将养着。”
她眉间郁色一点即过,不教应怜察觉,转言语宽慰她,又千万叮嘱几句,让她来了便不要再走,从此在扬州安住下来,一切有她照应。
勉强拖了一刻,外头女使来催,李定娘不好再留,千言万语说不出口,纵百般不舍,也得起身离了去,又教应怜回屋,不要再送。
李定娘楼下登车,灯火幢幢,映在她白皙面颊上,泪痕犹显,放下车帘前,又回头望那客店楼上。
应怜支着窗儿一角,楼上楼下与她凝望,伸出手来,轻摆了摆;终见定娘朝她一笑,点点头,放下了苍青的绸布帘。
她终也阖上小窗,却仍在窗边伫了多时,心头杂乱,也不知究竟想的什么。一时是欣喜,定娘仍待她甚好,情谊不掺一丝一毫的假;一时又茫然,不知过了今日,明日又当如何,定娘今日对她好、明日对她好,以后呢?
定娘果真未嫁,但想来已一十九岁,拖不得一二年,总要离家的。那时她呢?难道如古时的滕妾一般同着嫁过去?
一时心里忽又压了一般情绪,定娘来了,那宗契便要走了。
他走了,她纵过得再好,又怎么能好呢?
转过天来,上午无事;日午一过,应怜便忙碌了起来。
先是有庄宅牙人上楼来问,可是那柳小娘子。应怜才刚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