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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钱来,搭了艘正去扬州的客船,估摸着至多一旬日,渡了江,便能一路到扬州。计划是很顺风顺水的,除了前几日,应怜有些晕船,余下一切妥当。
只是不曾料到,还未至中途,因漕河上游总有冰碴子顺水下来,船行愈来愈慢,甚至途经几段窄河道时,夜间封冻,不得不靠岸系缆,待第二日破了冰,才好驶进。
如此一来,便又多耽搁功夫。直到了十一月初,天寒地冻得厉害了,竟只十亭才走七八亭。
不止他二人,连船家也瞪眼着急,干看着船行如蚁,没处使力。
“今年自开春,时节就反常。入夏得迟,秋寒得早,雨水不足,冬来又冷得邪乎。”船家抱怨,“往年水道都顺畅,这会子还不入腊月,竟已封冻了。”
应怜也冷得发怵,衣里絮了厚厚的绵,仍止不住从里透向外的一股子湿冷;一上甲板,连脊髓都要冻住了般,只缩在舱里不出,没半点心思欣赏河上冻云寒烟之景。
宗契倒没那么怕冷,在外头与船家聊天,也不知两下里说什么,一会的功夫,却掀了帘,弯腰进了内舱。
内舱也不是里间,不过平日里为了避嫌,他并不常过来。应怜闲得无聊了,自会去外舱与他说话。
这会子进来,见应怜手里抱个汤婆,脚边捂个脚婆,跟前还摆着熏笼,里头漾着暖融融的香,不知是什么,但觉怪好闻的。
她犹自嫌冷,却又不肯穿新买的羊裘,只又披了件夹绵的褙子,把自己裹得圆圆润润的,瞧他来了,绽出一抹笑,从袖里抽出两只纤纤的手,递去汤婆子。
“你们在外谈什么?”她好奇。
宗契还将汤婆还她,自把手虚搭在熏笼上,闻言有些烦恼,“船家说,早先有信报,润州漕河道十一月要固堤,船行不得。如今咱们拖得晚了,恐到了润州,还得换陆路行车。”
“现如今离润州远么?”应怜问。
“约摸五六日。”刚说了,见她蹙起细弯弯的眉,又不忍心,便道,“也无妨,到了润州,离扬州就不远了,车马也使得。”
两人又谈论了一回。宗契见她哪哪都圆溜,活像只裹在袄子里的猫儿,一伸手、一蹬腿都钝钝的,又一眼扫见搁得远远的那件羊裘,只觉好笑,“羊裘比夹袄暖,你怎么不穿?”
应怜不答,春水样明澈的眼儿略略抬着瞧他,替她勾写出几般情绪来。
两三个月的调养,她圆润了些,又与他熟络了些,不再成日里担惊受怕;从前的几许娇气,在他跟前,便开始七八分流露了出来。
“……腥。”半晌,她挤出一个字。
宗契哭笑不得,身子微微一斜,长臂舒了,抄起羊裘,也没想,两面翻覆闻了闻,“不腥啊,还有香气。”
确有些幽幽芬芬的气味,是几分不明的熟悉。他还未来得及细辨,却被应怜一把夺去,脸烧得像霞,连耳根子都红了,“我穿过的!你……”
一霎,宗契终于辨出来,那似乎正是她的气息,也不知是发间还是衣上,也不知……
他闹了个大红脸,豁地起身,只是身量高,又被舱顶碰了头,一转眼间,见她窝在一角,正噗嗤笑话他,粉面残春尚带红,眼儿浸了一汪月下的水一般。
宗契双脚便生根了一瞬,胸中忽潮头一涨,淹得他脑中空白,也不知失礼不失礼,堪似落荒而逃。
甩下帘子时,仿佛还听她在笑。
他深吸一口寒气,灌入肺腑,满眼不是舱中春暖,又回了平波雾笼的江面霭霭,终于归了几分清明。
半晌却才发现,嘴角不知何时正带着笑,不用看也知道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