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2/3)
应怜立着发愣,半晌醒悟她是在叫自己,慢慢到了妆镜前,度尘清秀的脸映在镜中,那眉却早已画成了。“画呀。”度尘塞了香墨在她手里,催道。
度远已先走了。应怜只得又在那双远山眉上描画了几笔,端详半晌,觉着与方才没甚分别,只得道:“成了。”
度尘挑挑剔剔地照镜子,而后打发她离开,却不咸不淡地叮嘱了一句:“慢着,值钱的家伙什收拾好再走。”
说罢,也不待应怜有何答对,径自离了屋,找隔壁的师兄弟说话去了。
应怜摸不着头脑,半晌忽然想起,她还藏了个小银疙瘩在枕下,许是某次收拾时,被度尘见着了,怕有瓜田李下之嫌。
她想了想,觉得塞鞋尖里怪难受的,便揣入了僧衣下短衫的内襟,又将衣摆在衣带里扎紧了,掂量着怎么跑跳都落不出来,这才去了。
法持一向在后殿静室内参禅,今日也不知要讲什么经。应怜心中忐忑,自忖对佛理半通不通,怕师叔说禅讲道,自己一个领悟不到,被借个由头又赶下山去。
所幸一切安稳,法持师叔不过讲了些大乘禅、小乘教、南北宗之类,都是她曾有所耳闻之道,应对得也还都通达。
只唯一一样她不曾领悟的。法持问她:“你可知何为欢喜佛?”
应怜摇头。
法持微微一笑,肃谨面目忽而掺入了点别的,教她有所不安,却说不上哪里怪异,好似枯木逢了春,天罗地网于密布浓云里初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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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从禅室出来,应怜就有些心不在焉。
度尘也比向来更晚回来,却提来了她的食盒,亲自布了饭菜。
这一餐吃得食不甘味,应怜几次望着她平淡如常之色,欲言又止,脸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
最后还是度尘开口:“快些吃,吃完了午睡,睡完与我一道去参禅。”
“什么禅?”应怜更吃不下了,肚里抽抽着,连肠子仿佛都打了结。
度尘坐在她对面,虽剃了头,七情六欲、嬉笑怒骂却一样未除,闻言露出一点厌烦,也不知是向着应怜还是别的什么,“做什么扭捏之态?我原以为你……原来也是个卖皮鹌鹑的。”
“什么鹌鹑?”她低头看碗里,今日肉食是一尾肥鲤鱼。
度尘不答,反又道:“今日不过教你晓得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与你那青玉阁有所不同。你看我做什么,快吃!”
“你如何知道青玉阁?”应怜一怔,死死盯着她,喉中发紧。
度尘撇撇嘴。应怜骤然醒悟,舍了碗箸,扑去衣奁,开了锁便翻腾那张身契。
没有、没有、都没有。
她把衣物翻得一塌糊涂,然后扭回头,眼眶发红,却是气的,“你偷了我身契?”
“空口白牙,许你这般污蔑人?”度尘也恼了,冷笑,“我哪知什么身不身契,你若是个已赎的贱口,自当把要紧的东西保管好,我又不是没提醒过你!”
被一通抢白,应怜却冷静了几分,前后一想,豁然明了。
“法持师叔。”她跌坐在地,心如汤煮油煎,紧攥着那只完好的锁头,喃喃道,“我是来出家的,又不是为奴做婢,她取我身契做什么?”
身契不止是一张纸,谁得了便是主家,上头杂七杂八的关卡一堆。某某从何处所出、被何处领去、牙人某某、籍簿经手又某某、牙税几何……都是要明文写定的。
法持拿了她的身契,并不能捞得三两好处;而“柳惜”丢了这张身契,却就成了个在籍的逃奴,要在官司上吃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