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3/3)
“后来?没有后来了。”周娘子一哂,“他把值钱的物事都塞进腰橐里,把他老子舍在咱药铺子里,估摸着是单刀赴考了吧。”
应怜眼儿睁得老大,蹙眉道:“可、可他父亲……他怎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嗐,你我都懂的道理,他读书人怎会不晓得?想来是这官皮比脸皮重要。”周娘子道,“没法子,据说他原籍已无亲友子侄,只得把老举人送去了居养院。”
应怜叹息了一回,心有戚戚,周娘子却抿嘴一笑,“你往后听,后头才有意思呢!那老举人入了居养院,深以为耻,也是时来运转,竟教他又好了起来,接了些抄写的活计,从此发奋读书。你猜怎么着?三年后,他自去赴考,竟然进士登科而归!谁知他那‘走散’了三年的儿子却找回来了,哭着跪在他面前,自陈不孝呢!”
“他做下这样的事,竟还有脸回来么?”应怜道。
周娘子道:“也勿怪他不孝,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两难之时呢?做儿子的头半个月里,服侍父亲也是至亲至真,但功名于他是顶天的大事,再耽搁不得的,因此一时想窄了,做下了‘弃老’的恶行。怪只怪时运不济,他囊中又无银。”
说到此处,她看了应怜一眼,又别过头,把湿漉漉的手在粗布帕子上擦了擦,假装不见应怜愣怔的神情。
应怜却想起了方才摸到的腰橐里,分明只剩了一贯,余下一些零散铜板,通共不过二三百文。宗契师父所有的细软都在那里头了,他拿什么再去买药呢?
周娘子擦净了手,又替她拾掇了一会屋子,一边收拾一边说话:“我只说说,你当乐子听,休往心里去。我瞧宗契师父是个好人,现今这世道,凉薄得很,读书识字的举子也不比吃斋念佛的僧人更讲情谊。你能跟得这样一位佛前的丈夫,也算不得差。”
“我、我们不是……不是……”应怜骤然反应过来,脸憋得通红,磕磕巴巴地否认。
周娘子回头,奇道:“怎么,你不是他浑家?”
应怜又羞又窘,周娘子却不以为意,笑了笑,“是了,听说你们是从洛京来的,想必京师辇毂之地,此类风气不盛。但咱们浙东、浙西二路地界,蓄妻养子的佛道可不少,不新鲜。只是……”
她不再往下说,只把看她的一双眼往旁处瞥了。
只是我正病着,他囊中又所剩无几。连儿子尚能不管父亲死活,他又何必管我这非亲非故之人?应怜晓得了她的意思。
她腮颊的潮红褪去,又浮起一丝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