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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在意我,不是因为爱我,你做不到在修罗境里面杀掉自己来救我。”“哪怕那个你,是八百年前什么也不知道的少年。”
“可是,师父……”谢不尘最终还是叫了这个久违的称呼,“你真的明白什么是爱,真的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吗?”
鹤予怀的眸色倏然黯淡,他雪色的眼睫也略微颤了颤。
“我们之间,不是一命换一命,就能扯平,不是你杀了我,我就杀你一次,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我们就能重新开始,师父,不是这样算的。”
谢不尘脖颈上还留着剑伤的痕迹,那是一道五百年都除不去的疤痕。
“我杀了你,可我的伤口还在这里,”谢不尘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目光又落在鹤予怀脖子上那道狰狞的,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所以最后,只是又多了一道伤口罢了。”
“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爱的。”
“赎己身的罪,也不是这样赎的。”
“那要怎样才好……”鹤予怀缓缓出了声,语气很小心,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你想要师父怎样算,怎样还?”
谢不尘的手指颤抖一刻。
鹤予怀说得很慢,努力地想要表达自己是诚实的:“我或许……确实不清楚……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又到底要怎么做。”
爱一个人……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又要怎么做才对呢?鹤予怀并不明白。他修无情道三百多年,后来又改修太平道五百年,活了八百多岁,见过许多人许多事。他挨过打,受过饿,曾被人欺侮到抬不起头,也曾风光无二,成为修真界第一剑修,大批人挤破头想要拜在他门下。
在他看来,感情不是珍贵的东西,骨肉至亲为蝇头小利企图将他送去合欢馆,昔日同窗亦是捧高踩低背后捅刀……更何况是两欢之爱呢……这些都是可以舍弃的,都只是飞升道上一块拦路的石头罢了。
爱上谢不尘实在是意外之中的意外,意外到鹤予怀发现的时候,这感情已经缠进骨血,扯不断拔不清了。
两心相悦的爱在鹤予怀看来是占有,是欲望,是不愿分离,因此既然扯不掉,断不了,那就牢牢抓在手心里面,掌控在自己手里面。
然而这样的爱是利刃,刀尖对准的是谢不尘,将谢不尘伤得体无完肤。
鹤予怀想要收手,想要补偿……可是怎样偿还呢?……世人都说杀人偿命,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既然这样,是不是只要自己以命换命,只要自己把那些伤都经历一遍,谢不尘就会高兴,就会觉得爽快,就会愿意原谅自己。
可是谢不尘说,不是这样算的。
“情之一字并无定法,”谢不尘站起身,拿起了横亘在桌面上的问道剑,“但……”
谢不尘话音一顿,最后轻声道:“你总该……总该坦坦荡荡、总该不逼迫我、总该对我好……不是自以为是的,你觉得的好,是我觉得的好,是我能感受得到的好……”
“但你现在对我的好……”谢不尘的眼眸泛着星星点点的水光,“我不想要,我觉得不好。”
“所以就算你爱我……我也不想再爱你,也不想和你有以后……那样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强扭的瓜罢了,”谢不尘深吸一口气,“师父,你走吧,至少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我不愿见你。”
说完谢不尘站起身,没再看鹤予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鹤予怀坐在原地没有动,安静地看着谢不尘提着剑,慢悠悠下了台阶,朝着廊下走去。
落叶飘飘荡荡,模糊了谢不尘的身影。
他一步一步走进房内,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