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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这娘子戴着沉重黑纱的帷帽。从段知微的角度,只能隐隐看到她苍白的皮肤,还有涂着乌膏的黑色嘴唇。乌膏价贵,一般女郎舍不得买,而且从段知微这个现代人的审美下看来,把嘴巴子涂的黢黑,一点儿都不好看。
不过在这阴凉昏沉的雨天,一个浑身黑纱的女郎沉默的站在段知微身边,却隐隐给她带来些不适。
这样的氛围会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务,比如那幅被诅咒的名画《画中女郎》
她正自想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阴沉的氛围,她与阿盘奇道:“哪儿来的婴儿啼哭声?”
那黑衣娘子却赶紧放下手中罩着布料的竹篮,篮子里躺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
婴儿被保护的很好,一点儿雨水没有沾染,红扑扑一张小脸哭得响亮。
黑衣娘子有些束手无策,段知微也从未跟小婴儿打过交道,还是阿盘蹲下,把婴儿搂在怀中哄一哄,拍一拍。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婴儿果然不哭了,在她怀里眨巴着眼睛望她,冲着她笑。
段知微看着也喜欢,伸出指头轻碰一下婴儿的脸蛋,而后对着黑衣娘子道:“您家的小郎君真可爱,他多大了啊?”
黑衣娘子尴尬的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外面的雨一下子停了。
她松一口气,从阿盘手中轻轻接过婴儿,对着她俩匆匆道了个谢,而后抱着婴儿离去了。
眼瞅着天空放晴了,段知微和阿盘赶紧往食肆里赶,她两身上都湿透了,赶忙进房间用热巾帕子擦擦,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饮一碗大枣姜茶。
马上要到饭点了,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段知微从后院桂花树根下挖出个坛子,里头埋着一些泥腌的鸭蛋,也就是俗称的皮蛋。
显然目前的长安是没有皮蛋这种吃食的,段知微也只知道做这样一味美食需用石灰与鸭蛋发生某种反应才能成功。
她坚持试验了一年,草木灰、红茶末,鸭蛋都不知道费了多少个,最后还是酒肆的石灰酿酒给了她灵感。
她这回往新鲜鸭蛋上抹了层带盐的石灰。
一坛子皮蛋还未开封,段知微已经在幻想剥开壳,是那糖心松花、墨黑流油的皮蛋了。
皮蛋是味百搭的吃食,单吃的话,切成月牙状,佐些姜醋汁便可,或者也可做皮蛋拌豆腐、黄瓜皮蛋汤这些很适合夏日消暑的凉菜。
一定会大受欢迎,她美滋滋想。
差不多到了暮食时间,今日天凉,陆陆续续有食客进门来,见段知微很宝贝的抱着一个大坛子,都好奇道:“段娘子,今日又有什么新鲜的吃食?”
她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这可是整个长安城寻不到的美味,这蛋食鲜美,佐以清爽酸冽的陈醋和辛辣姜丝,那可是一等一的美味。”
食客们一向信任她,都大感好奇,纷纷道:“既如此,你这蛋食我们就点上一份。”
阿盘在灶房生火、段大娘在门口招揽客人,她喊了小狼蒲桃一块过来,小心开了坛子。
一阵酸爽如下水道的恶臭从坛子里冒了出来。
几个人赶忙捂住了鼻子。
两个孩子年龄小,受不住那味儿,食客们更是拔腿就往食肆外跑。
段大娘一边用帕子捂住鼻子,一边赶忙追出去老远:“别跑,回来,大锅里炖着猪脚莲藕汤!鲜香味美的猪脚莲藕汤,你们回来,给你们算便宜点!”
没人理她。
最后段大娘怒气冲冲回来道:“这叫皮蛋的什么玩意儿,只要我活着,你别想再在食肆里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