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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长者居处,最早住的是祝氏之父祝太公,而后是祝氏夫妇,如今正安住着新的主人——王太公老夫妇俩。院中女使也有与范碧云一般穿着的,只是面貌更平庸,向来低眉垂眼,走动也无声息,此时捧了杯盘进出侍立,见了范碧云,做个眼色招呼,示意来得正好,老夫人才用罢了早食,正饮茶呢。
范碧云便教应怜二人廊下候一会,自己进屋去禀。
一会儿,屋内一老妇说话:“是前日那说神异的高僧?快请进来。”
女使应是,便打帘请二人进屋。
屋中扑鼻一股暖香,四处皆豪美。木上涂的是朱漆,壁间饰的是翠玉,更兼障目的宝阁里,珍器古玩琳琅满目,填得一丝儿空当也无。主屋正堂上首挂了《阿弥陀三尊图》,左右两幅的观世音菩萨与大势至菩萨下,分设两把香檀椅,锦绣团花的椅帔,正坐了老夫老妇二人,便是王员外之父母,俱是裘袄绸服,冠饰鲜亮,尤其老夫人发髻齐整,鹿胎作冠、玳瑁为簪,冠间更插了数枝带朵海棠,分明不应时节,也不知何处得来。
宗契与应怜对上见礼,老夫人还礼毕,朝范碧云点点头。
范碧云乖觉,向着应怜,轻轻地手一招,示意跟出来。
却原来老夫人只留宗契说话。应怜跟出屋,到得廊下,才吸进一口清寒冷冽的新鲜空气,想方才那屋中陈设,直教人看乱了眼,如今庭院里景致张望一回,这才眼中清明了些。
里头隐隐听着说话声,是老夫人与宗契一来一回言语。应怜便想方才屋中见她一面,虽穿戴奢靡,脸与手却粗黄,那太公更是黧黑;不知他二人肚肠心思如何,但想来确是曾犁田下地之人。
谈话一时便歇,不一会,宗契出来,范碧云便又进屋听候。
“你们屋中都说了些什么?”应怜低声问他。
宗契道:“她只问我,是否真有神鬼轮回,阴德又该怎样积攒;说供养了多少多少佛像、捐了多少多少灯油,逢年过节又如何如何斋僧布施。”
听着倒十分虔诚。应怜便又问:“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邪鬼不除,蒙蔽上苍,死后恐堕入地狱。”宗契道,“故需得找出那邪鬼所在,超度了方罢。”
他这恐吓人的本事不错。应怜忍住笑,正又见范碧云掀帘出来,道:“老夫人令我带法师去瞧祝娘子,若要开坛做法,一切只管言语。”
想来家中这一套早已做得习惯了。应怜与宗契对望一眼,心有默契,当下跟着范碧云又回东廊。
祝娘子说是中邪,应怜却不
大信这套,又细细问她:“如何那般笃定?或是因疾病失了神智,可曾请高明的大夫医治过?”
“哪里没请!不论扬州城上下,连京中来的御医也请过的,只是查不出根脉症结。”范碧云道,“况那祝娘子中秋家宴时还好好的,转过天来便迷了心窍,这不是中邪是什么?”
一路仍经过坠了女使的六角亭下井,却又不往来时路去,直过了斜侧一月门,里头轩然敞阔,便到了祝娘子的东院。
一眼扫过,大面儿上是过得去的,花树也齐整、檐瓦也簇新;却终究不能细观,一细观,衰残之相就漏了。
方才老夫人处庭院寂寂,全是因女使僮仆脚下轻盈无声;此处同样寂寂,却是因着无人料理,任衰草经一夏一秋的荣枯,在墙角石隙里拖着残躯。经冬的高树褪下枯叶,凋萎在浅池畔。
门口也有女使立着,对这光景全作不见,正并在一处聊闲天正欢,见了范碧云来,才忙站稳了,笑着迎来,“碧云姐姐怎么来了?”
“老夫人着我带法师来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