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3/4)
地动了两动,给人让道。她头里一抽一抽地痛,说不出话来,扶着青布壁衣,捂着肚子,只觉天旋地转,“哇”一口将后半夜吃的粥全吐了出来。一阵忽寒忽热,刚才还能走动,此时发作起来,竟然连坐都坐不住,身子硬挺挺地直往下滑。
倏忽间,那光豁然亮了起来,两个响动吵嚷声音盘旋飞转:
“哟!怎的吐我车上了!”
“脸恁地白,车夫,最近的药铺子在哪儿!”
“师父,弄脏了我这地,你赔是不赔……”
声儿渐渐地远了,乍明乍暗的光也淡了,应怜脑子里的嗡嗡乱响终于蛰伏下来,头一歪,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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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离混沌时,她似乎听见两人一来一回的话声,眼前俱是凌乱破碎的画面,烟云一样飞逝,一会儿是娘微笑抚弄着她的头发;一会儿是爹在书房训责兄长,说他浅薄顽劣,狂傲而不自知;一会儿又坐在高高的彩棚里,看元羲打毬的马上英姿。
忽而那些闲时旧景如同琉璃落地,支离破碎,瓷青粉白里,流着她娘额上淋漓的血,一条条、一道道,骇人的窟窿里汩汩冒着,怎么都填补不上。
她娘张开唇,嘴里便也浸满了血,血又流进凄厉的声音里,“我夫我子将死,我绝不独活——”
应怜骤然凄惶惊恐起来,扑过去拾那碎片,尖叫着问:“我呢?你不要我了吗!我也是您所出啊……”
她顾不得割伤了手,颤抖地捡拾,猛一抬头,豁然那撞死了娘亲的石碑厚重地立在眼前,几乎顶着她的鼻尖,她甚至闻见了浓烈的血腥。道道血痕蜿蜒流进阴刻着颜体浑厚遒阔的撇捺顿折里,一字一句便染了森森噬人的血气,上首八个血字可怖地向她压下。
——清平中正,敦肃淑贞。
男子则清平中正,女子则敦肃淑贞。
而她全身是血是污,蜷伏在娘犹不瞑目的身子旁,心底仿佛有什么在提醒她:她不再“淑”,也不再“贞”。
她僵死般发着怔。那碑上戒语咬住她的皮肉,她只觉蚀骨噬心般疼痛,猩红遍布,抬手一摸,自己不知何时也碰破了头,那窟窿深得怕人,血也汩汩地从里头冒出来,淌进了娘的血里。
让我的血,和她的血,淌在一处。
她呆了一晌,忽然发疯似的挣扎起来,哆嗦着要爬出来,但那碑压着自己,越压越沉,她被那家规吓得痛哭尖叫:“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我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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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着了。”大夫道,“按好,别让她伤着自己。”
他一个浑家、两个女儿,一按肩、一按身子、一按腿,将咬牙闭目、双手乱挥的应怜牢牢按下,那浑家道:“不妨事,纸薄一样的小女娘,力气小得跟鸡崽儿似的。”
她一个女儿也道:“瘦得见骨了,爹爹,你施针可得轻点儿。”
宗契立在榻边,半边身子当着窗,山一样的僧人,孤身对敌十几个恶仆也举重若轻,此时看着大夫一家四口团团围着应怜摆弄,却有些手足无措,干站着也不是事儿,便道:“大夫尽吩咐我来!”
“她久虚劳神,有阳亢之象,只是手足乱舞,我如何施针?”大夫道,“师父不若诵两段经,镇魅驱邪,也好使她凝神。”
宗契皱眉思索片刻,“也好。”
他解下项上念珠,于虎口之间绕了两圈,开始低头念诵。
不一会儿,那念珠便捻过去了十七八颗。药铺里娘子听着奇怪,“师父是在念经,是念咒?是哪一段经?可是镇妖降鬼的《楞严经》?”
说话间,宗契的念珠又拨过去了一颗。他念